2020年09月09日
□闫振声
世上的事情非常怪,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这时候,福元最怕臧师傅随着人们瞎议论,可是今天他的话好像渠水开了闸门,滔滔滚滚打着浪头跑出来,比平时不知多了多少倍。
“你又没喝酒,今天怎么也说开了醉话?”福元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时,又听有人说:“自个儿写自个儿的卖身契,亏你想得出来。”
“那不是更有意思吗?”
人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你别说,这小子还真是有福气,一炮凿得个金山上(找了个富家女做媳妇)……”
“这是谁?怎么不进去?里边多热闹!”
正当福元不想再听下去转身要离开时,刘师傅走来,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福元不由得回了一下头。
“哦!是福元呀!”
福元也没搭腔,急急忙忙迈开大步向西走,进了自己的宿舍。听东边屋子里安静了,有人压低声音说:“还瞎咧咧,他就在外边。”
打那儿以后,福元失去了往常的快乐,整天心里郁闷。他万万没有想到人们会这样看他、这样不了解他,人与人之间又是这样不信任。
“人们怎么可以这样毫不负责地背后议论一个人呢?就不怕毁掉他吗?再好的人、再坚强的人也会被世俗人的唾沫淹死!”这些问题无时无刻不在他脑子里盘旋,他越想越心灰意懒,再不像往日那样见了人主动热情地打招呼、看谁需要帮忙就赶紧跑过去。他整天不言不语,默默地干活,但是手脚再不像原先那样轻快利落。他不是愤恨记仇,也不是自卑,是失望,对周围人们失望,对环境不满。
福元发现,自从发生那天晚上的事,除了老板一家,厂里所有的人对他的态度忽然间都变了,见了他很恭敬很和气,唯唯诺诺,神情有些慌乱,有负罪感且敬而远之的意思,为此他更觉得苦闷。
这样过了几天,一天午饭后,钱师傅跟随福元来到账房,哭着跪下了:“福元,你饶了我吧,大人不计小人过。那天是我喝了点猫尿,胡说八道,都是醉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只是痛快痛快嘴,显摆显摆自己,没有坏你的意思。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7口人,全靠我一个人养活,老板要是辞了我,我一大家子就得饿死。”
福元先是一惊,急忙上前搀他起来:“钱师傅,你说的这是什么呀?这哪儿对哪儿呀?”
“我不起来!你不饶我,我就这么给你跪着。我思磨了好几天了,我这老脸也不要了,没有肚子哪还有脸呀?这也是我自作自受,人们都说东家最听你的,现在我得罪了你,只要你跟老板说一声,立马就把我给开了。你饶了我吧,以后我再也不胡咧咧了。”
钱师傅说着话磕了三个头,弄得福元哭笑不得,只好说:“我答应你,不跟老板说。”
“真的?”钱师傅惊喜地抬头望着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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