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振声

这是西厢房，在刚进大门的左右两侧还有几间，共有20间左右。这两间算作门房，里外相通，里间是守门人的寝室，来客等候召见在外屋，蒋家的下人们会客也在这里。会客室备有坐具、条案、次茶、开水等，还有文房四宝供客人留言或写拜见帖子用。

福元正同老人说话，这时进来一个男人，脚步轻盈利落，人到面前了才知道。来人40岁左右，瘦高个子，穿灰色棉长袍，戴黑绸帽盔，长脸，眉毛浓黑，眼睛明亮有神。

福元起身想打招呼，见守门老人向那人弯了弯腰，转身对他说：“这是俺们大管家。”又指着福元对管家说：“这位是蒋庄村韩福元——韩大侠。”

管家迈进门槛那一刻打了个愣，心里说：“好个英俊威武的年轻人，这一定是韩福元了，难怪人们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

的确，福元今天虽然穿着婶子做的紫花粗布棉长袍，普通人打扮，但是身上那股子英豪儒雅气势格外逼人、吸引人。见管家看自己，他站起身，拱手施了个礼：“多有打扰，我想见贵府的蒋老爷，还请大管家行个方便。”

“韩大侠请稍候，我去看看老爷在不在。”管家笑着还了礼，同时伸出一只手示意请客人坐下，掉转身迈着轻巧的碎步出去了。

管家小跑溜丟来来去去三趟，最后才高兴地说：“韩大侠，俺们老爷有请。”

三个人走出会客室，守门老人说打点水饮饮马。福元说了声“谢谢”，跟着管家来到院子深处刚才看到的楼房前面。

楼的门上有块匾额，上面“藏书阁”三个大字，福元认得出是颜体，方正茂密，雄浑厚重。匾下站着一位老人，正向这边张望。

那老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尺余长的银白胡须在胸前冉冉飘拂。他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要见的蒋财主蒋一雄——蒋家第五代当家人。虽然福元不曾与他谋面，但是对他的长相、脾性及喜好早有耳闻，关于他的奇闻趣事也听到过不少。

蒋一雄是个稳健型守业人，当家主事已经20多年了。他接手后，家业稳中略有升发。年轻时捐了顶子，素金顶戴，正七品知县，但是没有出任。其原因是区区一个知县在蒋家人眼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露水珠、芝麻粒小官，花银子捐功名图的是进衙门不用行跪拜大礼，并没想靠此升官发财显势扬名。

福元还听说蒋一雄从小习武，有一身过硬的本领，多年来却喜文好雅，在乡绅群里总以文人雅士自居。平日里喜欢看书，记一些诗词歌赋，遇有机会就显示一下——我，蒋某人，不但有钱有势，而且还文采斐然。

他有个习惯，遇有不熟悉的人求见，常叫客人对句子。如果对不上来或是对得不好，他会干巴利落脆地说一声“免见”。在他看来，会见不学无术的庸人，不但浪费自己的时间，还有失自己的身份。

福元想起这些，不由得又联想到刚才对句子的情景，觉得蒋一雄怪怪的，挺有意思。

这时，蒋财主哈哈笑着拱手阔步走过来，也不等管家介绍，亮开洪钟般的嗓门说：“韩大侠，果真并非浪得虚名！文才武略及气度，真是非同凡响，老朽与你一比，简直是年迈昏庸、百无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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