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振声

“好像是，刚才听街上人们嚷嚷。”

叔叔没等婶子说完就撒腿往外跑。大花牛吃饱了草料，卧在棚子里反刍，见主人大步流星地奔过来，腾一下站起身，哞哞叫了两声，同时用光亮的眼神疑惑地看着主人。它进这个家门虽然才几个月，但是主人待它很好，很快就熟悉了。它知道主人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异常事情，绝不会这样慌张。

“慢着点儿，别绊倒！”婶子边喊边追上去。

叔叔疯了似地大步走着，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也不理睬，只管踉踉跄跄一个劲往前奔。路不平，他的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爬起来走得更快了。到了福元家门口，看到院里院外好多人，叔叔一阵眼黑，打了个趔趄，多亏有人把他扶住，没栽倒。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福元的尸体停在西边正对着梢门的地方。叔叔扑上去，掀开白布看了看，立刻瘫在了地上，也不哭也不喊，两眼直勾勾望着天，一滴眼泪也没掉，嘴里一遍一遍地絮叨：“坏了，天塌了。坏了，天塌了……”说着说着昏了过去。

人们急忙把他抬到济世堂。

婶子没敢看福元，她坐在地上拍打着两条腿拉长声音哭喊：“老天爷呀！你不睁眼哪！好人没有好报，祸害渣子活千年哪！”

“福元，我的儿呀！你就这么走了呀？扔下俺们老俩，日后依靠哪个呀？俺们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呢！你就这么早早走了呀！”哭声撕心裂肺，引得院子里的乡亲们也呜呜哭起来。有几个妇女上前劝说，不管用，婶子仍然痛哭不止。

谢财主在屋里给几个管事人分配活儿，听着句句声声揪肠扯肝般难受，忍不住走出来劝说：“别啼哭了。知道会这样，才没早早告诉你们。人死不能复生，再怎么哭也没用。还有孙子孙女呢，说话他们就长大了。哭坏了身子，他们怎么着？”

婶子哭声这才小了些，但是没停，仍呜呜咽咽地抽泣。过了一会儿，两个年轻力壮的妇女硬把她拉起来，搀扶着到济世堂去看叔叔。

表兄崔重德得到消息早，是谢财主派三公子骑马到家报的丧。三公子与重德熟悉，他家的马大都是从重德手里买的。况且，到了温仁镇，如果打听马贩子崔重德家，没有不知道的。

表兄仔细看过尸体，也没哭，只是仰天长长叹了口气，说：“你能救千万人，千万人不能救你。表弟，一路走好！”

灵前刚安静些，范来子到了，一进院就张着嘴哭，鼻涕眼泪一齐往下流，到了灵前双腿跪地，趴在尸体上声泪俱下。

“大侄子呀！我知道得晚了，来晚了，你可别怪罪你叔叔呀！我要是早知道，早就来了。”

今天，来子出村做买卖去了，从昨天晚上拉切糕时他就琢磨明天到哪个村子去卖。

“明天马庄庙，庙上倒是人多，可是卖什么好吃的都有，谁还吃切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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