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园拾梦

2022年06月24日

□闫振声

我们10个人拉着大车浩浩荡荡地来到地里。

藏玉米秸的豆子地西边是一块刚耕过的闲地,我们把车停下,进地里搬玉米秸装车。张登村看庄稼的几个人跑过来,大个子拦挡人们:“不能搬,不能搬,这是俺们的。”我说:“是你们偷俺们的。”谢老东认出他了,说:“这不是栾福彬家大小子吗?你怎么偷起你姥姥家的棒子秸来了?”谢冬长跟吕新瑞开玩笑说:“看你这表兄弟儿,挺会偷,姥姥家门儿熟。”吕新瑞臊红了脸,急忙低着头躲到车那边去了。

原来大个子是张登栾福彬的大儿子,我们队的谢受提是他姥爷,吕新瑞的母亲与他母亲是亲姐妹。他小时候常住姥姥家,我们生产队上岁数的都认识他。栾福彬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的西医,方圆几十里闻名,人们都很敬重他。碍于他的面子,张登那几个看庄稼的才没受到处罚。可能也是正因为他的声望,他儿子才敢那么放肆。

人们装好车拉走了,我留下继续看玉米秸。栾福彬的大儿子看车走远了,对我说:“来的好多人我都叫舅儿呢,要不的话,我一个扫堂腿,撂倒你们一大片,搬走?没门儿!我会拳脚。”我轻蔑地看着他,说:“你会拳脚?你会偷!”他哈哈笑了。

后来,京剧《智取威虎山》上演了,每当我看到杨子荣打进匪窟一节,就会想起这件事,心中不免涌起一种自豪感,小人物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1969年,村北生产队所有需要看的庄稼都由我一个人负责。大渠北有块花生地,我在那儿搭了个窝棚,算是主要落脚点。搭窝棚用的秫秸是二十一队的,村北有他们块高粱地,看护人是韩小平,我们相处得很好。他慷慨大方,高粱要熟时告诉我,要搭窝棚随便用。我在地里转悠着挑选,他拿着镰跟着,选中哪棵就削下来。把穗去掉,秸秆给我,他把穗拿回去向队里报告,说秸秆被人偷去了。队长不但没责怪他,还安慰说:“偷去偷去吧,穗给留下了就算不赖。”

高粱秸秆都是既长又粗壮而且直溜的,我三根一束两根一束绑好,三根一束的做窝棚的主架,两根一束的绑在主架上,横着的竖着的距离都相等。整体架子搭好,用高粱叶苫在上面,再靠上一些其它的植物秸秆,窝棚就搭成了。我搭的窝棚又挡风又避雨,外表整齐美观,里面宽敞亮堂,弄些干草和滑秸铺在里面,软绵绵的,躺着看书或休息都很惬意。

1968年和1969年这两年下半年,在生产队我的活儿主要就是看庄稼,从炎热的夏天一直到入冬上冻。这期间,为了避嫌,我没倒过山药,拾柴禾的次数也很少,偷庄稼的事就更不沾边了。每天除了玩就是薅草,上午下午各一大筐。那时候草很短缺,有一年比山药干还值钱,山药干每斤8分,好线草竟能卖到一角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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