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新旺

自古以来，娶媳妇哪个阶段和哪个阶段的样式都不同。我从小就听奶奶说，她是用花轿颠来的，母亲是用毛驴驮来的，而我的妻子是我骑自行车娶来的。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娶媳妇，全用奔驰、奥迪轿车，还要天价彩礼，我就回忆起我们那时娶媳妇的往事来。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家家户户生活得都很累，因此娶媳妇就都很简单。等媒人把媳妇说成了，让媒婆把200块钱彩礼送给女方，男方再请木匠打个迎门橱和板柜，换个新炕被，做两床新被褥，再把屋里用白灰水刷一刷，就大功告成了。待选定结婚吉日，男方一行几人就骑着自行车来娶，媳妇和伴娘也就骑着自行车一同跟来。那时女方没什么嫁妆，就陪送两个装衣物的木箱子，还有梳妆镜。

我们那时娶媳妇就这么廉价和简单。

我曾记得，在我们骑自行车去娶媳妇之前，都是骑马。新女婿十字披红，胸带大红花，三眼炮鸣放着开路，唢呐奏着喜乐，很是风光。我亲眼见到，在1967年春天，我们村的郭长利骑马娶来媳妇后，一大群年轻人就来到他家，说他骑马是旧思想。郭长利反驳说，骑马娶媳妇是老辈子兴下来的，我怎么就不行了？为首的张老球说，现在要树新风，人家骑车子你还骑马，就是不行！非从你这儿刹住这歪风不行！说完就令手下人马，把郭长利办事的大铁锅拔下来，不让他做饭待客。郭长利急着说，你这不是坏我的事吗？张老球说，这还不算完，我还得罚你到生产队拉大车，改造改造思想去！于是，一群人就接连呐喊，郭长利，拉大车去，改造思想去……

那年我正好13岁，我清楚地记得，从那时起，我们村就开始骑车子娶媳妇了。

等到1980年，受电影《庐山恋》影响，我就和爱人商量好连车子也不用骑了，到北京老姨家住一宿，然后到颐和园自由自在地旅行旅行，就算把媳妇娶了。但万没想到，后来父亲把我们的想法给大伯他们一说，他们都说咱不能带头闹这新兴。父亲说我拗不过他们，依我说咱就随大溜吧。

那时我们俩的自由恋爱在各方面都惹人眼球。记得头结婚，我们俩到保定东风公园的湖边上闲坐，被两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看见了，其中一个感到很惊奇，他撇着小嘴说，嘿，真没想到，乡巴佬也会搞对象！

最终，我还是骑着车子娶媳妇。但父亲决定在家办，离结婚日只有几天，我们就紧锣密鼓地开始张罗。经和厨师商量，婚席订了四凉四热八个菜，主食是打卤挂面，酒水用瓶装的。母亲为难地说，家里就有2斤9两油，够不够？厨师说，够，实在不行，我们就用水凑。

1981年阴历八月十一，我们就这么简单地把婚事办了，那时上礼都少，才一块两块的，但乡情份子却很浓。那时买布还用布票，几个人一张罗，一人拿一尺布票外加5毛钱，扯个被面或褥面，用红纸写上名单，挂在房檐下，以此贺喜。我记得那时村里好友送了6顶喜帐，把我的三间房檐都挂满了，映照得满院都挺红火。他们赴席来见我用一块钱一瓶的酒，都很高兴，因为在此之前，村人大都是用几毛钱一斤的山药干散白酒。

在那个年代，村里人娶媳妇，没有的东西都靠借，等把媳妇娶来后再还。有的媳妇还为这吵架，男的就哄着说，咱好汉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妆衣，没什么，今后我就给你使劲挣。

现在说来也不怕笑话，我们结婚后不久，妻就把她陪送来的两个木箱子拉走了一个。我说你陪送过来的，又往回拉干啥？她说那个是我借的我姨姐的。她说你娶我那天穿的新裤子和新褂子不也都是借的你当家子兄弟的吗？

我无语了。谁料，妻突然给了我个惊喜，她说那200块钱彩礼没花完，还给我100，让我上班后买块上海牌全钢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