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军

“郑书记，为什么没我们这些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也不怕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我们这些人全是直筒子脾气，联防队来找我们让还选原班子时，我们没给他们好脸子。”

“郑书记，我们知道你工作忙，管不了这么细，我们也不想给你添乱，可生生地把人当众变成了黑户口，我们心里实在是气得要疯啦！”

“郑书记，我们想问问，联防队的那帮人，仗着万有粮给他们的权力，整天价吃人饭不干人事，还有没有人管管哪。”

“郑书记，这是我们这些被落下的名单，都在这儿呢，没有半点虚假。”

“郑书记……”

“郑书记……”

“郑书记……”

郑健肺都快气炸了。这个万有粮也忒浑大胆了吧，玩这种拙劣的把戏！他怒气冲冲地抄起了电话：“万书记嘛，你叫上姚文革和顾会计，带上万家庄所有小队的花名册，来我办公室一趟。”挂断电话，又扭头对人们说：“大家先回去，这事好办，如果大家反映情况属实，今晚6点半以前，我让各位的名字如实登到选民榜上去。如有半句食言，你们明天也不用来这儿了，直接去县里反映我失职渎职！”

人们看郑健这样说，再说别的就不好意思了，纷纷回去听信儿。郑健一人坐在办公室里，脸憋得通红。他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冷静、冷静，万家庄复杂得很，先摸准情况再说。”

（2）双簧

顾建国接到万有粮电话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坏了。都怪这姚诸葛，整天价耍小聪明，好像整个万家庄除了他都是傻子一样！你瞧瞧你给万有粮出的这馊主意，当初我说什么来着？不行、不行，你非要耍耍，这回耍出汤水来了吧，这回不烫你个一溜皮才怪！害得我这么大老头子也跟着你们一块丢人。

多年来，顾建国尽管看不惯万有粮和姚诸葛的某些做派，可是作为大队会计，他已经习惯了被他们上支下派，意识当中已经没有了是非观念。俗话说，干活不为东，等于无用功。这会计是万有粮给的，万有粮就是我东家，他的话我不听，我找死啊。而姚诸葛就是万有粮肚里的虫子，关键的关键，这条虫子不光在万有粮的肚里瞎折腾，还经常跑到万有粮的心里，左右他的心思，让老姚的心思变成万家庄的最高命令，指挥全村。所以这副支书的话也是不能小视的，这点他老顾当然也了然于胸。这些年来，在老顾眼里，万有粮和姚诸葛的话就是他的行动指南，一切按他们的指示办，永远是豁嘴吃粉条——走不了沟。

所以，当那天姚诸葛找到他，如此这般地交代时，他根本没细想——他细想也绷不紧这根弦——全村5000多人口，差不多近4000来个选民，光这选民榜贴出去就得两三条胡同，谁看啊！不眼花了才怪。姚诸葛真是只猴子，居然还想到让他隔三差五地撕下一小块，他居然给自己留了退路——婊子得当，牌坊还必须得立，亏他想得出来。还有一点原因，万家庄从来就没正儿八经地选举过，甭说一般老百姓，选举的套路，他现在都是一头雾水，谁懂真正的选举是个啥动静。他想，大概甭说他，连万有粮也怕是没想到会在这个环节上出错哩。

想到这儿，顾建国反倒心里一下子坦然了。反正有万有粮和姚诸葛在场，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实在不行，我就给你郑健来个徐庶进曹营，当个瘪嘴葫芦。再撬我的嘴，我就来个把脸一抹撒，死不承认，看你咋办？再者说了，选不选举和我有什么关系，选不选的，这村委会计也是我顾家的，现在的青瓜蛋子，还有谁能拨拉得动这算盘珠子？不就是一个党委副书记嘛，怕他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嘛。想到这儿，他抱起花名册出了门。

“郑健这回可能又要小题大做了，你俩得有个心理准备，不能让他看我一个人的笑话。”顾建国一进屋，对着万有粮和姚诸葛说。

“准备什么？咱们怎么了？选民榜贴出去了，公告发了，眼下就等着提名候选人了。还要咱们怎么样？”姚诸葛一脸的不在乎。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上午去了50多口子到乡里告状，全是你暗里刷下来的那些人。”顾建国说。

“谁刷谁了？你刷了？我没看见——我刷了？你看到我刷谁了？我为什么要刷？你我不是代表个人，咱们是代表万家庄党支部的，万家庄党支部全心全意盼着选举一举获得圆满成功。这首先得保证人数，没错吧？我刷人？我脑子有毛病吧？谁说我刷人我跟谁急。”

“呵呵，行，不愧是小诸葛，够脑子，够水平。对，咱们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做工作，至于那漏登的，纯属工作中的失误，谁没个失误呢，失误了改正过来不就行了？贴出来就是让人们挑毛病、让人们改的，不让改，你贴它干什么！”

“哎，这才像个大村的支部书记说的话，瞧你老顾刚才，快吓尿了吧？”姚诸葛说。

“你才快吓尿了呢，我这真是费力不讨好。”顾建国说。

“一会儿咱这样，我唱红脸，你唱黑脸。老顾呢，你只管喊冤叫屈就行了。咱给姓郑的演一出。”姚诸葛说。

三人拉开了距离，让顾建国抱着花名册先进了乡大院。姚诸葛进来时故意加快了脚步，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哎呀，郑书记，这会儿把我唤来所为何事？”姚诸葛人没进屋，声音先进来了。

顾建国已在屋里等着了。姚诸葛看见顾建国，故意大惊小怪地夸张道：“老顾，你真不愧是咱们的好会计，这么多人，这才几天，你都上了墙啦！”

“顾会计，我问你，听说选民榜上落下了有50多人，是不是真的？”郑健没接姚诸葛的话茬，盯着顾建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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